第82章 相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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溫硯求婚的消息傳到了紀仁亮和蘇悅容這裏, 雖在意料之中，兩人卻都有一種恍惚的感覺。
蘇悅容嘆道：“沒想到汀汀這麽早就要嫁人了。”
紀仁亮：“哎哎，我可還沒同意呢。”
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硬, 蘇悅容了然地握住他的手, 淺笑：“行啦，咱女婿多好啊, 既然是他們兩個孩子共同做的決定, 就依著他們吧。”
紀仁亮哼哼兩聲，也沒再說話。
的確如此。
溫硯的事業如日中天，連帶著他這個準岳父都光鮮了一把。
知道這事的親朋好友紛紛來向他賀喜, 言語中多加奉承，話裏話外的意思都是羨慕他有這樣一個乘龍快婿。
紀仁亮本來就很喜歡溫硯, 待他一直如同親生兒子一般。
只不過現下需要點緩沖的時間。
畢竟, 婚姻不是兒戲。
紀汀是他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, 這要突然一下嫁人了, 他心情難免覆雜。
國慶期間，溫硯和紀汀回來和父母商量結婚的事情。
紀仁亮說：“我想單獨和小硯談一下。”
已經到了這個節點上，也談不上什麽為難不為難的, 因此溫硯笑著摸了摸紀汀的腦袋：“我和叔叔去一下書房。”
又是熟悉的地點。
但心境已經變了很多。
紀仁亮率先開口：“剛從北京飛回來, 這段時間肯定累壞了吧？”
“還好。”溫硯彎了彎嘴角, “也就是采訪比較多一些, 多謝叔叔關心。”
他問：“您呢？最近腰感覺沒什麽問題吧？”
紀仁亮笑：“沒有, 好著呢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紀仁亮看著溫硯，一時之間感慨萬千——初見時是在高中家長會, 當時他就覺得這個孩子性格沈穩，接人待物成熟有禮，印象頗深。
沒想到如今, 竟是要成為一家人了。
他也從紀汀口中得知了溫硯的家庭經歷，深感唏噓，甚至還為自己之前的刻意刁難心懷愧疚。
“孩子，來，坐叔叔身邊。”
溫硯依言。
“叔叔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。”紀仁亮說，“普通人很可能因為這些困難喪失鬥志，但你是極好的，堅忍不拔，砥礪奮進，叔叔為你感到驕傲。”
溫硯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：“謝謝叔叔。”
紀仁亮也笑了笑，搖頭感嘆：“時間過得可真快啊，一轉眼你們就要成家了。”
他靜默半晌，喚道：“小硯。”
“叔叔，您說。”
紀仁亮緩緩道：“我現在，就只要你一句話。你說了，我就把女兒嫁給你。”
溫硯的神色鄭重起來。
這句話是什麽，他再清楚不過了。
溫硯目光堅定，語氣近乎肅穆：“我發誓，這輩子只愛汀汀一人，絕對不會辜負她。”
“好，很好。”
紀仁亮眼中浮現點點水光：“把汀汀交給你，我是很放心的。”
他平覆了一下情緒，又笑：“哎……就是，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，這麽一想的確會有些不舍……”
溫硯抿唇，拉住他的手：“叔叔，我已經想好了，年後就把啟宴的總部遷到深圳，這樣您就可以經常看到汀汀了。”
紀仁亮驚喜道：“真的？”
溫硯笑著點頭。
“那太好了。”他又嘆了聲，“謝謝你，小硯。”
“您不必客氣，這都是我應該做的。
晚上四個人一起吃了飯，商量婚期和具體事宜。
大家一致決定先領證，再籌備婚禮。
本來按照習俗，在選定的日子前半月，男方需要先下聘禮。紀汀擺了擺手：“哎呀，這就不要了吧，多麻煩……”
虧她在這種地方還想著替他省錢。
溫硯捉住紀汀的小手，笑道：“要的，也是圖個好意頭。”
蘇悅容說：“小硯，你就看著意思隨便給一點就行了，我們家也沒那麽拘泥於形式。”
紀仁亮咳了一聲，補充：“但也別太少啊，畢竟是我女兒結婚，排面還是要有的。”他對溫硯說，“小硯，你多給點，到時候叔叔回禮再還給你就行了。”
“叔叔阿姨。”溫硯笑道，“其實聘禮，我早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紀汀有些詫異：“什麽呀？”
溫硯拿出一個棕色文件夾，遞給蘇悅容和紀仁亮。
兩人打開，發現裏面是一份文件和一個紅色的小本子。
“房產證？”紀仁亮挑了挑眉，看向溫硯，“你已經把房子買好了？”
“嗯。”他頷首，溫柔凝視紀汀一眼，“不過也不算是婚房，就只是單純買來送給汀汀的。已經一次性全款付清，到時候房產證上就只寫她的名字。”
銀湖藍山，30萬一平。
而他購買的建築面積足足有七百平方米。
也就是，兩個億。
饒是紀仁亮這種見過世面的企業家，也被女婿的大方出手震驚了一下。
然而——
更震驚的還在後面。
那份文件上，白紙黑字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著“股權轉讓協議”。
“甲方同意將其在啟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所持有的20%股權轉讓給乙方……”
按照公司目前的估值，溫硯無條件贈予了紀汀三十六個億。
紀仁亮突然感覺——自己的手有點抖。
“等等，小硯，這這這……”他深吸了一口氣，“是不是有點太多了？我我我意思是百來萬就行了……”
紀汀同樣目光覆雜，抿著唇看向男人。
她心裏一陣難言的感動，又有些想哭了：“阿硯，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……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很好了……”
溫硯彎起了唇，眸光愈發明亮。
他擡手撫了撫紀汀的黑發，輕聲：“我說過，我會盡我所能，給你最好的一切。”
她攥住他的指尖，眼神動容，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。
溫硯又道：“別有心理負擔，只是因為我想對你好，才這樣做的。”
客廳內安靜許久。
紀汀突然道：“爸、媽，你們不介意我當著你們的面親他一下吧？”
紀仁亮：“……”
雖然但是。
女婿做到這個份上，他是真沒什麽話好說。別說紀汀，連他自己都被打動了。
紀仁亮別過頭去：“親吧親吧。”
領證的日期定在十月十六日。
臨走的時候，溫硯說：“叔叔阿姨，我和汀汀先回去了，你們註意身體。”
紀仁亮註視他半晌，忽而道：“等一下。”
他走過去，傾身拍了拍溫硯的肩。
是擁抱的姿勢。
“孩子，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“叫我和蘇阿姨爸爸媽媽吧。”
溫硯眼睫微顫，維持著那個姿勢沒動。
爸爸媽媽。
多麽遙遠而陌生的字眼。
他抿著唇，低聲應道：“嗯。”
蘇悅容上前，笑意和暖：“小硯，生活中有什麽開心或不開心的事，都歡迎你來和爸爸媽媽分享。我們以後就是你最強有力的支撐。”
溫硯擡眸，目光微微震動。
他從來沒有預設過，能在他們口中聽到這番話。
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，把他當作過孩子了。
蘇悅容拿起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，遞給他：“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。”
溫硯看著她，小心地擡手接過。
女人眼神鼓勵，他又看向紀仁亮，發現對方的眼裏也是含笑的。
他張了張嘴，略顯生疏地稱呼：“謝謝……爸媽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
回程的飛機上，紀汀發現溫硯一直出神地望著那個紙袋。
不知想到了什麽，嘴邊隱隱掛著笑意。
他這幅珍而重之的模樣讓她感覺又心疼又窩心。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能夠彌補他曾經的缺憾，她又覺得滿心歡喜。
紀汀問：“阿硯，你想打開嗎？”
溫硯回過神，笑意溫潤：“挺好奇裏面是什麽，但又想留著回去再開。”
“其實我也挺好奇的。”紀汀挽著他的手臂，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，“要不，咱們現在就看看？”
男人低眸，單手將她攬得更緊，笑道：“好啊。”
深藍色的透紗被抽絲剝繭般扯落，紀汀的手伸向禮盒的蓋子，又縮了回去，彎著眼道：“既然是送給你的，你來開。”
“好。”男人勾起嘴角，學她剛剛的樣子，一點點地掀開盒蓋。
紀汀偷笑——他們好像兩個小孩子，圍著一個密不透風的黑瓶子，好奇又探尋，想知道打開之後會不會有螢火蟲飛出來。
也不知道爸媽會給溫硯什麽樣的禮物。
她的視線隨著男人修長手指落進盒內，有一瞬的訝異。
和想象中的名品配飾不同，盒子裏面，是一本8寸相冊，封面是海一般的湛藍，寫著三個可愛的卡通字體：“給小硯。”
翻至扉頁，是一張合照。
少年站在蘇悅容和紀仁亮中間，身著夏季禮服，身姿挺拔。他眉眼澄澈中略含青澀，瞳仁泛起淺淺的笑意。
爸媽一左一右，面容年輕奕然。
歲月的流逝並沒有驚擾到他們，把記憶永遠定格在了那個明朗的夏天。
紀汀還從沒見過這張照片，覺得格外新奇。她擡頭看向溫硯，發現男人神色有些怔忡。
察覺到紀汀的視線，他解釋道：“這是高中畢業的時候拍的。”
記憶倏忽躍回畢業典禮那天。
溫硯和紀琛一個清華一個北大，是老師最為得意的門生。同學們吵嚷著什麽“茍富貴勿相忘”，圍著他倆爭相拍照。
然後溫硯看到，紀仁亮和蘇悅容過來，對著紀琛招手。
他從來沒有羨慕過誰，但是當他看到他們一家三口開懷大笑時，心底卻湧上一股深切的渴望。
在這樣對他意義重大的日子，游雪琴和溫伯華沒有來。
他們似乎總是缺席。
溫硯平靜地看著他們，輕輕蜷起手指——好像以他為分界，一邊是彩色的，另一邊則是黑白。
“是小硯吧？一個人站在那幹嘛？過來照相啊！”
有人喊他的名字。
然後，他們四個人合照了一張。
肩上搭著紀仁亮寬厚的手掌，溫硯略有些不自在，覺得自己格格不入。
誰知紀琛說：“阿硯，你和我爸媽再照一張吧，他們可喜歡你了！”
溫硯知道，其實對方並不懂自己內心那些不為人知的隱秘，但還是接受了這樣隨口一提的善意。
說來可笑，把紀琛真正當成朋友，竟是因為這樣簡單的一句話。
相冊再往後翻。
還是紀父紀母和他的合照。
溫硯沒想到，原來不知不覺中，他們三人留下了如此之多的紀念。
——除夕的年夜飯、運動會、五一溫泉山莊、清華畢業典禮……
也有他自己單人的照片。
都是比較重要的時刻——比如說校歌賽奪冠、畢業典禮代表發言、入選啟創計劃、啟宴第一次年會……
還有互聯網創業年度人物時的頒獎儀式。
每一張照片下面，都標註了日期和寄語。
雖然有些活動，紀仁亮和蘇悅容並沒有出席，只是從網上整理了照片，但是這樣精心的排布，卻讓人恍惚，他們全情參與了他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一刻也沒有錯過。
溫硯合上相冊，垂眸沈默不語。
紀汀不知怎的，竟覺得他有些微微發抖。她擡起手，想給予他一些撫慰。
然而就在她動作的後一秒鐘，溫硯傾身，把她拉進懷裏。
就這樣交換了一個心有靈犀的擁抱。
紀汀呢喃：“阿硯……”
男人聲音發緊：“別動，讓我抱一會兒。”
“……”
紀汀輕嗯了一聲，指尖摸了摸他的脊背。
少頃，她趴在他耳畔，刻意拿腔拿調地軟聲說：“別的小孩子有的，咱們阿硯也得有哦。”
沈悶的情緒被打破，溫硯輕笑了一聲，捧起紀汀的臉頰，溫柔地親吻她。
——總有一個人，會治愈你年少的疼痛，再贈予你純粹的歡喜。
在黑暗中走的再久，也有看到光的那一天。
他曾以為自己不幸，如今卻覺得，他反而是最幸運的那一個。
何德何能，可以得到這麽多的愛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評論送紅包啵啵啵啵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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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悅容嘆道：“沒想到汀汀這麽早就要嫁人了。”
紀仁亮：“哎哎，我可還沒同意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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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仁亮哼哼兩聲，也沒再說話。
的確如此。
溫硯的事業如日中天，連帶著他這個準岳父都光鮮了一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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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仁亮本來就很喜歡溫硯, 待他一直如同親生兒子一般。
只不過現下需要點緩沖的時間。
畢竟, 婚姻不是兒戲。
紀汀是他捧在手心裏的掌上明珠, 這要突然一下嫁人了, 他心情難免覆雜。
國慶期間，溫硯和紀汀回來和父母商量結婚的事情。
紀仁亮說：“我想單獨和小硯談一下。”
已經到了這個節點上，也談不上什麽為難不為難的, 因此溫硯笑著摸了摸紀汀的腦袋：“我和叔叔去一下書房。”
又是熟悉的地點。
但心境已經變了很多。
紀仁亮率先開口：“剛從北京飛回來, 這段時間肯定累壞了吧？”
“還好。”溫硯彎了彎嘴角, “也就是采訪比較多一些, 多謝叔叔關心。”
他問：“您呢？最近腰感覺沒什麽問題吧？”
紀仁亮笑：“沒有, 好著呢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
紀仁亮看著溫硯，一時之間感慨萬千——初見時是在高中家長會, 當時他就覺得這個孩子性格沈穩，接人待物成熟有禮，印象頗深。
沒想到如今, 竟是要成為一家人了。
他也從紀汀口中得知了溫硯的家庭經歷，深感唏噓，甚至還為自己之前的刻意刁難心懷愧疚。
“孩子，來，坐叔叔身邊。”
溫硯依言。
“叔叔知道你這些年不容易。”紀仁亮說，“普通人很可能因為這些困難喪失鬥志，但你是極好的，堅忍不拔，砥礪奮進，叔叔為你感到驕傲。”
溫硯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：“謝謝叔叔。”
紀仁亮也笑了笑，搖頭感嘆：“時間過得可真快啊，一轉眼你們就要成家了。”
他靜默半晌，喚道：“小硯。”
“叔叔，您說。”
紀仁亮緩緩道：“我現在，就只要你一句話。你說了，我就把女兒嫁給你。”
溫硯的神色鄭重起來。
這句話是什麽，他再清楚不過了。
溫硯目光堅定，語氣近乎肅穆：“我發誓，這輩子只愛汀汀一人，絕對不會辜負她。”
“好，很好。”
紀仁亮眼中浮現點點水光：“把汀汀交給你，我是很放心的。”
他平覆了一下情緒，又笑：“哎……就是，她畢竟是我唯一的女兒，這麽一想的確會有些不舍……”
溫硯抿唇，拉住他的手：“叔叔，我已經想好了，年後就把啟宴的總部遷到深圳，這樣您就可以經常看到汀汀了。”
紀仁亮驚喜道：“真的？”
溫硯笑著點頭。
“那太好了。”他又嘆了聲，“謝謝你，小硯。”
“您不必客氣，這都是我應該做的。
晚上四個人一起吃了飯，商量婚期和具體事宜。
大家一致決定先領證，再籌備婚禮。
本來按照習俗，在選定的日子前半月，男方需要先下聘禮。紀汀擺了擺手：“哎呀，這就不要了吧，多麻煩……”
虧她在這種地方還想著替他省錢。
溫硯捉住紀汀的小手，笑道：“要的，也是圖個好意頭。”
蘇悅容說：“小硯，你就看著意思隨便給一點就行了，我們家也沒那麽拘泥於形式。”
紀仁亮咳了一聲，補充：“但也別太少啊，畢竟是我女兒結婚，排面還是要有的。”他對溫硯說，“小硯，你多給點，到時候叔叔回禮再還給你就行了。”
“叔叔阿姨。”溫硯笑道，“其實聘禮，我早已經準備好了。”
紀汀有些詫異：“什麽呀？”
溫硯拿出一個棕色文件夾，遞給蘇悅容和紀仁亮。
兩人打開，發現裏面是一份文件和一個紅色的小本子。
“房產證？”紀仁亮挑了挑眉，看向溫硯，“你已經把房子買好了？”
“嗯。”他頷首，溫柔凝視紀汀一眼，“不過也不算是婚房，就只是單純買來送給汀汀的。已經一次性全款付清，到時候房產證上就只寫她的名字。”
銀湖藍山，30萬一平。
而他購買的建築面積足足有七百平方米。
也就是，兩個億。
饒是紀仁亮這種見過世面的企業家，也被女婿的大方出手震驚了一下。
然而——
更震驚的還在後面。
那份文件上，白紙黑字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寫著“股權轉讓協議”。
“甲方同意將其在啟宴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所持有的20%股權轉讓給乙方……”
按照公司目前的估值，溫硯無條件贈予了紀汀三十六個億。
紀仁亮突然感覺——自己的手有點抖。
“等等，小硯，這這這……”他深吸了一口氣，“是不是有點太多了？我我我意思是百來萬就行了……”
紀汀同樣目光覆雜，抿著唇看向男人。
她心裏一陣難言的感動，又有些想哭了：“阿硯，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……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很好了……”
溫硯彎起了唇，眸光愈發明亮。
他擡手撫了撫紀汀的黑發，輕聲：“我說過，我會盡我所能，給你最好的一切。”
她攥住他的指尖，眼神動容，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。
溫硯又道：“別有心理負擔，只是因為我想對你好，才這樣做的。”
客廳內安靜許久。
紀汀突然道：“爸、媽，你們不介意我當著你們的面親他一下吧？”
紀仁亮：“……”
雖然但是。
女婿做到這個份上，他是真沒什麽話好說。別說紀汀，連他自己都被打動了。
紀仁亮別過頭去：“親吧親吧。”
領證的日期定在十月十六日。
臨走的時候，溫硯說：“叔叔阿姨，我和汀汀先回去了，你們註意身體。”
紀仁亮註視他半晌，忽而道：“等一下。”
他走過去，傾身拍了拍溫硯的肩。
是擁抱的姿勢。
“孩子，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。”
“叫我和蘇阿姨爸爸媽媽吧。”
溫硯眼睫微顫，維持著那個姿勢沒動。
爸爸媽媽。
多麽遙遠而陌生的字眼。
他抿著唇，低聲應道：“嗯。”
蘇悅容上前，笑意和暖：“小硯，生活中有什麽開心或不開心的事，都歡迎你來和爸爸媽媽分享。我們以後就是你最強有力的支撐。”
溫硯擡眸，目光微微震動。
他從來沒有預設過，能在他們口中聽到這番話。
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，把他當作過孩子了。
蘇悅容拿起一個包裝精美的禮品盒，遞給他：“這是我們送給你的禮物。”
溫硯看著她，小心地擡手接過。
女人眼神鼓勵，他又看向紀仁亮，發現對方的眼裏也是含笑的。
他張了張嘴，略顯生疏地稱呼：“謝謝……爸媽。”
“好孩子。”
回程的飛機上，紀汀發現溫硯一直出神地望著那個紙袋。
不知想到了什麽，嘴邊隱隱掛著笑意。
他這幅珍而重之的模樣讓她感覺又心疼又窩心。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人能夠彌補他曾經的缺憾，她又覺得滿心歡喜。
紀汀問：“阿硯，你想打開嗎？”
溫硯回過神，笑意溫潤：“挺好奇裏面是什麽，但又想留著回去再開。”
“其實我也挺好奇的。”紀汀挽著他的手臂，腦袋在他胸口蹭了蹭，“要不，咱們現在就看看？”
男人低眸，單手將她攬得更緊，笑道：“好啊。”
深藍色的透紗被抽絲剝繭般扯落，紀汀的手伸向禮盒的蓋子，又縮了回去，彎著眼道：“既然是送給你的，你來開。”
“好。”男人勾起嘴角，學她剛剛的樣子，一點點地掀開盒蓋。
紀汀偷笑——他們好像兩個小孩子，圍著一個密不透風的黑瓶子，好奇又探尋，想知道打開之後會不會有螢火蟲飛出來。
也不知道爸媽會給溫硯什麽樣的禮物。
她的視線隨著男人修長手指落進盒內，有一瞬的訝異。
和想象中的名品配飾不同，盒子裏面，是一本8寸相冊，封面是海一般的湛藍，寫著三個可愛的卡通字體：“給小硯。”
翻至扉頁，是一張合照。
少年站在蘇悅容和紀仁亮中間，身著夏季禮服，身姿挺拔。他眉眼澄澈中略含青澀，瞳仁泛起淺淺的笑意。
爸媽一左一右，面容年輕奕然。
歲月的流逝並沒有驚擾到他們，把記憶永遠定格在了那個明朗的夏天。
紀汀還從沒見過這張照片，覺得格外新奇。她擡頭看向溫硯，發現男人神色有些怔忡。
察覺到紀汀的視線，他解釋道：“這是高中畢業的時候拍的。”
記憶倏忽躍回畢業典禮那天。
溫硯和紀琛一個清華一個北大，是老師最為得意的門生。同學們吵嚷著什麽“茍富貴勿相忘”，圍著他倆爭相拍照。
然後溫硯看到，紀仁亮和蘇悅容過來，對著紀琛招手。
他從來沒有羨慕過誰，但是當他看到他們一家三口開懷大笑時，心底卻湧上一股深切的渴望。
在這樣對他意義重大的日子，游雪琴和溫伯華沒有來。
他們似乎總是缺席。
溫硯平靜地看著他們，輕輕蜷起手指——好像以他為分界，一邊是彩色的，另一邊則是黑白。
“是小硯吧？一個人站在那幹嘛？過來照相啊！”
有人喊他的名字。
然後，他們四個人合照了一張。
肩上搭著紀仁亮寬厚的手掌，溫硯略有些不自在，覺得自己格格不入。
誰知紀琛說：“阿硯，你和我爸媽再照一張吧，他們可喜歡你了！”
溫硯知道，其實對方並不懂自己內心那些不為人知的隱秘，但還是接受了這樣隨口一提的善意。
說來可笑，把紀琛真正當成朋友，竟是因為這樣簡單的一句話。
相冊再往後翻。
還是紀父紀母和他的合照。
溫硯沒想到，原來不知不覺中，他們三人留下了如此之多的紀念。
——除夕的年夜飯、運動會、五一溫泉山莊、清華畢業典禮……
也有他自己單人的照片。
都是比較重要的時刻——比如說校歌賽奪冠、畢業典禮代表發言、入選啟創計劃、啟宴第一次年會……
還有互聯網創業年度人物時的頒獎儀式。
每一張照片下面，都標註了日期和寄語。
雖然有些活動，紀仁亮和蘇悅容並沒有出席，只是從網上整理了照片，但是這樣精心的排布，卻讓人恍惚，他們全情參與了他人生中的每一分每一秒。
一刻也沒有錯過。
溫硯合上相冊，垂眸沈默不語。
紀汀不知怎的，竟覺得他有些微微發抖。她擡起手，想給予他一些撫慰。
然而就在她動作的後一秒鐘，溫硯傾身，把她拉進懷裏。
就這樣交換了一個心有靈犀的擁抱。
紀汀呢喃：“阿硯……”
男人聲音發緊：“別動，讓我抱一會兒。”
“……”
紀汀輕嗯了一聲，指尖摸了摸他的脊背。
少頃，她趴在他耳畔，刻意拿腔拿調地軟聲說：“別的小孩子有的，咱們阿硯也得有哦。”
沈悶的情緒被打破，溫硯輕笑了一聲，捧起紀汀的臉頰，溫柔地親吻她。
——總有一個人，會治愈你年少的疼痛，再贈予你純粹的歡喜。
在黑暗中走的再久，也有看到光的那一天。
他曾以為自己不幸，如今卻覺得，他反而是最幸運的那一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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